教会建制的讨论——“中国家庭教会的属灵传承”神学研讨会发言记录(2)/本刊编辑部

[编者按] 2009年4月本刊邀请部分教会牧者在京召开了“中国家庭教会的属灵传承”神学研讨会。研讨期间各位牧者对所探讨的主题给予了很好的回应。本次会议部分牧者的主题发言经整理后发表在上期(2009年秋季号)的神学思考栏目中。不过,除了主题发言之外,其间的自由讨论也给人留下很深的印象。继上期我们选择了“十字架与世界”两个主题与读者分享外,本期我们就“教会建制”这个主题继续与大家分享。美中不足的是由于自由讨论的时间有限,一些问题没有得到更充分的展开,我们希望这里的分享能够给以后更深入的讨论一些启发。本文是经录音整理而成,征得了发言者的审阅与许可。为突出所选主题,个别与会者的发言没有包括在内。

 天明:刚才提到了十字架,另外我想提的是圣灵的工作,刚才孙毅长老分享中提到了教会的组织化、制度化和圣灵的工作之间的张力;叶弟兄也分享了教会的早期,虽然没有任何的组织,没有任何人来推动,但是真的有圣灵亲自在推动,教会经历过甘甜、美好、喜乐和荣耀;虽然受苦,但是不觉得苦,那种荣耀和恩典,我自己在教会早期的时候也经历过很多。但是当教会制度化,教会建制之后,圣灵的带领在个人感受上确实少了很多,这就是教会的制度化和圣灵工作之间的张力。

当然神是不受这种限制的,那只是我们自己的感受。从我个人内心来讲,按照自己性情的愿望,我真的很希望在一个乡村,尤其是我的老家来牧会。在我蒙召出来事奉的前十年,也基本上是这么想的。但是现在,我基本认定我要在大城市里牧会。随着教会人数越来越增多,原来的牧养关系就有所改变,早期的时候我和每个弟兄姊妹的关系都非常亲密,甚至比自己的亲弟兄姊妹还要亲,我们带着一种神圣和属灵的情感,一同蒙恩,这是非常宝贵的。但的确随着教会弟兄姊妹人数的增多,跟他们的关系有些疏远了。当然,他们也有别的同工来牧养,但是作为一个牧者来讲,内心却有一种属灵的责任。如果不可能自己一个人去牧养所有的人,是不是也影响着我们感受到彼此之间的团契里圣灵的工作?

另外一个方面,随着教会的成长,确实需要组织化,我想这也有圣灵的工作。圣灵能够在一种秩序形态里面来带领,但是怎样既能感受到早期那种圣灵的亲密工作并沉浸在里面又能以组织化的方式有效地开展事工,有没有一个属灵的秘诀?大家有些回应,这的确是现代都市教会所面临的问题。现在有些人短宣到一个地方,当地人没有觉得他们自己有多么美好,但是城市人去了以后,觉得他们这样的恩典太新鲜、太美好了,我们有些人都经历过这样的恩典,是那么新鲜、活泼和美好,但是现在很多人都没有经历过,但是处在那里的人并没有觉得,还羡慕北京的信徒,羡慕他们资源多。另外很多外地教会的带领人来到北京,说,你们的管理很好,其实听到这些的时候我的心里是难过的,一方面,管理好是感恩的,但是比起管理好背就是说如果我们真的进入到一种组织的秩序里,我们还是可以形成一种紧密的生命的关联,而不仅仅是说组织的秩序把我们组织在一起。我想,如果我们在这种秩序中还能够形成一种紧密的生命的关联的话,我们可以但是处在那里的人并没有觉得,还羡慕北京的信徒,羡慕他们资源多。另外很多外地教会的带领人来到北京,说,你们的管理很好,其实听到这些的时候我的心里是难过的,一方面,管理好是感恩的,但是比起管理好背就是说如果我们真的进入到一种组织的秩序里,我们还是可以形成一种紧密的生命的关联,而不仅仅是说组织的秩序把我们组织在一起。我想,如果我们在这种秩序中还能够形成一种紧密的生命的关联的话,我们可以后还有一种更强的属灵的特质,我是更看重后者的,如果没有看到属灵层面的东西,而是仅仅看到管理层面的,我觉得这还是不够透彻。大家还是比较关心这一问题,因为以前教会没有管理化,现在则出现了,这之间能不能很好地协调。每当有敬拜程序的时候,意见也很复杂,有些人要正规化,有些人要活泼自由,并认为这样更能够发挥每个人带领的恩赐,这是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

孙毅:把这个问题提出来,大家可以讨论一下,其实并没有一个结论。我想圣灵也同样可以在一个建制化的秩序里面来工作;但是问题是,在过去,我们的同工就几个人,几个同工形成一个非常紧密的伙伴关系,大家又有一个共同的神学理念,对圣灵带领的感动和领受可能会通过一个方式来确认;但是当一个教会达到一定的规模,需要一个建制化的方式时,我的体会是,神还是会借着这样一个已经形成的秩序来工作,但是问题
的关键就是说当我们进入到这种秩序之中的时候,我们是不是还可以形成一种紧密的生命的联系?我觉得问题其实是在这个地方,照样让圣灵在我们中间工作,所以圣灵是不受组织的限制的,问题是人可能会被限制住。

我个人觉得这个张力可能需要一段时间的磨合和适应,而并非是否需要一个组织和秩序的问题。对我而言,要不要在教会中建立起一个秩序,这不成为问题,我觉得组织和秩序是需要的,问题的关键是还能不能在这个秩序中形成紧密的生命的关联。

方老师:这个问题确实是蛮特别的,教会在人数少的时候,问题还不突出,当人数越来越多的时候,这个问题肯定会出现。原来没有制度,而当有了制度后,这就变得更难。从早期来看,家庭教会一直强调说家庭教会不是组织,也不需要有什么组织领导之类。但是渐渐也发展出这样一个认识——虽然我们不是组织,但是有组织性,所以里面需要一些建制。现在我相信越来越多的教会已经有自己的建制,有自己的制度。当制度来了以后要不要走程序,当程序来了以后,一旦有不同的意见怎么解决?我还没有理清楚有没有一个具体的模式,我也被这样的问题困扰过,这个制度一旦被建立起来后,你会发现每个人都很受捆绑。所以我就问一个学管理学的专家,在企业管理中制度什么时候出现?有没有一些讲究?他说有讲究的,人数还没有达到一定数目的时候不需要有太多的制度,制度越多,越受捆绑;但是当人数达被推举的执事是一个姊妹,这个姊妹在教会里面的见证非常好,也有美好的灵性,但是每一次讨论下来,总会有几个人不同意。不同意的原因是因为那个姊妹还没有结婚,她的年龄很大了,大家都以为她要守独身了,教会建到一定量的时候,必须要有制度。但是即使达到有制度的条件,还需要每个企业领导都有执行制度的素质,这个很重要。

我把这个引用到教会中,我发现有的时候的确是这样,如果制度定得太早,同工们还没有达到执行制度的素质,特别是属灵的程度,灵命的程度——信靠主、祷告,顺服圣灵引导这方面都还不够分量的时候,太多的制度很容易形式化,变得僵化。我再举一个例子,去年有机会去香港九龙城浸信会,有一天和该教会的一个执事一起吃饭,这个执事蛮资深的。他们教会大约五千多人,有三十多位执事,他们的牧师和执事的关系很
好。有一次牧师就开玩笑控诉执事:“那帮执事辛苦倒是辛苦,他们一直开会,一直开会,最后却悬而不决,开会通常要开到深夜两三点。”我很纳闷,因为我头脑中的香港教会和机构,都是非常讲究秩序和制度的。我就请教那位执事可不可以举例来说明为什么这么做,他就举了一个例子。他说有一次他们要推举一个人做执事。他们的制度规定要讨论、祷告,最后决定。他们教会的执事是终身制的,有的执事说,因为这个姊妹从没说过她不结婚,所以就有结婚的可能;既然有结婚的可能,就有嫁给不信主的人的可能,或者即使嫁给了信主的弟兄,也有嫁给灵命不如她的弟兄的可能,而他们教会对执事的要求一定要婚姻上可靠,有美好的见证。每次讨论都有人提出反对意见,他们执事会的主席面对这种情况,说,只要有一个人不同意,我们就不做决定,放到下次讨论。这一点让我非常感动,我就问和我一同吃饭的执事,这件事情你怎么想的?他说,我们都顺服啊,我们都顺从圣灵的引导。我很感动,因为这间教会是一个制度、规划、计划都非常明细的教会,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相信圣灵会引导。只要有人持不同的意见,他们就一起祷告,如果要他放下,他们就一直祷告让他放下,求圣灵感动他放下,他不放下表示圣灵还没有感动
他,所以他们就一直顺服,所以就一直开会,一次会,两次会,一直开下去,一直悬而未决。这间教会有八十多年的历史了,它给我触动很大,这个教会应该很讲秩序,而且管理得很好,竟然在这样的事情上非常尊重圣灵的引导,大家同心合意,甘心顺服,虽然疲惫,还是继续。我自己的感受是好像中间没有一个模式,但是却有一个属灵的原则,在秩序、次序和圣灵的引导当中,重心还是要放在属灵的原则上面,我是这样领受的。

计老师:制度关系和人际关系的处理总会让我想到《使徒行传》,教会在建造的过程中,从不完善到完善,由此可见制度在发展过程中是一定会产生的,而且制度越健全,问题会越少,效率也会提高,因为任何管理的原则就是化繁为简。第二,教会的一种管理基本上是长老会的,即长执会的管理;另一种是浸信会的,即会众管理。一般我们在学管理学的时候就很容易明白,有制度是必须的,因为制度可以约束我们自己。在任何的制度下面,就会有一个可以认同、顺服的东西,我们愿意接受其约束,从而实现在约束里的自由。所以我看一些机构、教会,其制度建设在我们国内从无到有的过程,中国家庭教会不是马上套用式的,而是要有灵活性,适合我们自己的状况,慢慢地接受。在过程中需要建立原则,没有原则就没有制度,但是在原则之下还是需要有一些灵活性,要会把握这个尺度。

朱建中:我愿意对以上两个受苦传统以及建制与肢体相交亲密团契还有圣灵运行的关系做一个回应。我想还是要回到圣经的传统,首先我们在查考受苦传统的时候要认定,无论是使徒的受苦传统,还是历史上圣徒的受苦传统,都是圣经大公传统中的根本性理念的传统。另一方面,在中国五、六十年代,信徒可能会因着不加入三自而马上面临逼迫,在我们这个时代当中不可能照搬当时的情况,想要期盼同样的经历,那已是不太可能。我们刚才举了很多例子,比如浙大青年会的一位弟兄,以前是一个优秀的党员,因为信主而面临逼迫,这是他对受苦的领受。有一点是共通的,我们要找到这个共通点,我想,在每个时代以及每个领域当中,信徒都会因着忠实地跟随主而遭受磨难,这个可能就是它的共通之处。这也是我们谈到的受苦传统中所承接的那个重要部分,那么就现在的挑战而言,我个人觉得不要效法这个世界就是对我们的一个考验。
另外一个话题就是建制与肢体相交亲密及圣灵运行的关系,我是这样认为的,首先,它是不违反圣经大传统的传统,需要来承继它。圣经中既有建制,又有肢体相交亲密。在肯定了这一点后,我们发现它在资源性上面的不同。在以前服侍小型教会的时候,我们面临的是少数群体、单一群体,此时会特别多地经历到圣灵的自由运行。当我们服侍的群体已经不同的时候,我们如何来做承继的工作?有一点可以肯定,对人数众多的大教会而言,建制势在必行。这点如果确定下来,就要考虑这个问题,圣灵当然不会随着时代或者地区不同而受到限制,那么我们要思考的这个共通的问题到底是什么?我们认定建制与肢体相交亲密不对立,这点确定之后,在寻找共通性的时候,我们就要来思考,以往人数少的时候,肢体之间的关系就很亲密,问题是这个肢体关系亲密的基础究竟建立在哪里?如果建立的基础是因为人数少,才有亲密关系,那么当然人数多了,就没有办法建立亲密关系。同样,如果人数少能够让人经历到圣灵的自由运行,如果圣灵自由运行的基础是建立在人数少或者服侍群体单一的基础上,那么当服侍群体增多的时候,当然没有办法来适应圣灵的自由运行。我觉得共通性的问题需要去找到,也就是什么能使服侍的群体中弟兄姊妹之间关系更亲密,更能经历圣灵的自由运行。回过头来,仍要回到《罗马书》12章 2节下半节,也就是心意更新而变化,这倒是可以去考察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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