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题目其实早就有了,一直没有机会写,但当今天再次真实地体会到这种感受,就不能不写了。

陪伴,是双牧从一开始就给新树定的调调。记得第一次去的时候,当被问起为什么要来,是不是来“声援”的,我说,是陪伴。今天大HY讲道,回顾了双牧最初所说的陪伴,让我想起这半年多来的陪伴历程。

起初的陪伴

记得雅歌有一次去的时候,我早上起来灵修,为她和去的人祷告,一跪下就特有感动,眼泪汪汪的。读到“为义受逼迫的人有福了,因为天国是他们的。人若因我辱骂你们,逼迫你们,捏造各样坏话毁谤你们,你们就有福了。应当欢喜快乐,因为你们在天上的赏赐是大的”(太5:10—12),觉得真应景,就给她发短信过去。后来她说当时正在将上未上之时,一看,就只好上去了。让我感觉自己像是在要跳水的人后面踹了一脚一样。

又有一次主日早上起来,正在为去的人祷告,收到诺诺短信:“我们已经在路上了,呵呵,还有某某和某某。”一看就特别喜乐,后来她们出来后分享,真是如此。回想起来,那时的陪伴,是满怀期待的、欣喜的,有力量的。

那一次

暑假期间,有一周的时间特别合适,我就算计自己可以再去一次,然后就听见双牧念叨关于如何去的一些麻烦,我说那可以住到我家来,一起去。这次算是陪她,竟为她担心了。因为之前听说过他们为了找一个弟兄,把那一片的弟兄姊妹家都找遍了,就想她这条鱼也比较大,弄不好会把人招来,我们两个一锅端。具体细节就不说了,总之事后觉得挺可笑的,好像人在这种时候想象力特别丰富,设想了各种可能和路线。我给她指出我们这个楼的四个出口,如果被堵门还来得及跑的话可以从楼外的楼梯下一层再坐电梯之类的。她这人方向感奇差,说了也记不住。我们平时经常讲双牧的段子,说她这样子只能当牧师。结果什么也没有发生,我们一觉睡到天亮,平平安安出门。那次,人家根本没想找她,片区的人早在平台那边布好了网,她一去就被带回去了。

那次去我也很快被放回家,我甚至可以去参加下午堂的敬拜,但是带来了一个后果。尽管之前GB曾经答应我不找我单位,但是这次不久,领导和书记就一起找我谈话了。其实领导们的态度倒还好,这个利害我也清楚,我的行业不同于别的行业,是要“执行党的教育方针”的。我的单位正处在艰难地走上坡路的阶段,我也知道领导一直在拼命努力推动,而我的部门又是他特别看重而且顶着一些压力在支持的。如果我出了问题,肯定不只是我自己的事,是要连累部门、领导和单位的。

这次之后,心里就有了顾忌。纠结一番,想我应该已经完成自己去的任务了,就陪别人吧。

陪伴的人都累了

之后的状况时起时落。工作一直特别忙,天天捉襟见肘,四脚朝天。教会的事情,时间一周一周地过去,也看不见什么变化。就想真不知道守望的弟兄姊妹是什么状况,我们这些陪伴的人都累了。有一次在博客上看到雅歌又流露出想去的意思,第二天早上醒来,觉得还是要关心一下,就给她短信“什么情况?”她回复说已经被带到派出所里,正在被所长凶。那时候,我甚至疲乏得不能起床,就趴在床上为她祷告了一下,君王的心如垄沟里的水,希望所长能够善待她,也求主让她能把她小脑瓜里学的所有的情商技术都发挥出来,能够平平安安。结果,我还没有挣扎到能爬起来的地步,就收到短信,人已经出来了,让我心情为之一振。后来听她说,所长很快怒气就没了,很奇妙。我就想,原来神也知道我那时连陪伴的力气都快没有了,恩待了她也恩待了我。

板凳队员们

天气渐渐凉了。派出所外面依然每周出现忠实守候的板凳队员们。一次去等,看见双牧居然坐在睡袋上,还以为是不让送进去的。再一问不是,她带去就是为了让等的人垫着的,因为椅子又硬又凉,尤其是腰椎不好的人坐久了受不了。几次去我都没有等过很长时间,基本都是露个头,属于去打酱油的那一类——因为雅歌说,去了坐在那里就是一种压力,所以能凑一会儿数就凑一会儿。过了一会儿板凳队员人数又多起来,我正准备走,又来了一姊妹,我正要让出睡袋上的地方,结果人家是自备垫子来的,一看就是专业的。

又是一周,诺诺又去了。我和ZX主日出来要去看看,找到大街派出所,说她们在ZGC派出所,打车过去,大厅里面是虽不都熟悉但个个亲切的面孔。我还要回自己的小区参加业委会的扫楼,先走了。ZX说她会等到10点,又给诺诺发了短信。ZX腰不好,是真的“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即为了不疼就得站着,她说要等到10点让我挺感动的。第二天,我和雅歌再次去看,本来是为了给诺诺送食品和她的充电器,结果居然接到了人,皆大欢喜。

诺诺每次去都有段子。那次去,她义正词严地指责JC的执法形式是连坐的时候,说:“你们这不是连庄吗?”JC们愣了一下,然后说:“啊?你麻将打多了吧?”弄得她很汗。这些段子,是在接了她之后听她说的。边听,边给其他的弟兄姊妹发短信报平安:“诺诺出来了,正得瑟呢。”

技术问题和神迹

就在这样一周一周的陪伴中,我的心里开始不安起来。我越来越觉得,还是想再去一次。我开始觉得那种为了单位就不能去的想法对我是一种辖制,好像我真的答应了谁似的,其实谁也没有答应过,我只是说过,你的意思我知道了。看看日历,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数一数,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唯一的日期。

可怎么去呢?好像有一些技术问题不能解决。我想,哪怕是事先告诉GB也要再去一次,因为对户外的支持是一个立场,一个态度,这种态度我从来没有改变过。雅歌说,她对所长讲过,我们没有告诉他们的义务,但是如果被问到她会说实话。她特别纠结的是,她想去,可是不想是被陪着去。我就对她说,哪怕被问到,是被陪着去的,也要去。

就在上周,她再次去的时候,神迹出现了,所长例行询问她的短信被神“拦截”了,她直到主日早上才收到。回复的时候,所长因为加班到半夜当时正在睡觉没有看到,等到看到再打电话已经晚了,所长急得说:“我的亲姐姐啊!”那次,一直想去而没有去的大HY也去了,还特别喜乐。诺诺的新段子是,她抗议JC暴力执法,JC说我们哪里有啊?她把自己的一个手指头伸过去说:“看!都被你们弄红了!”引起JC们哈哈大笑。

预备

想去,就开始预备。之前答应了双牧一次祷告会分享,拖了很久,题目和经文早就有了,是“至高者在人的国中掌权”,讲但以理书第4章。时间定在这周三,也是完成任务,也是预备自己。周二晚上,做完单位的事,继续准备分享的内容,准备好已经10点半了,要出楼门,发现门已经锁了。好在办公室里一直放了一套洗漱的东西,躺在沙发上心里刚刚有一点小悲情冒出来,就想到,这毕竟不是派出所地下室的沙发啊。更感恩的是,之前托同事买的一个暖宝还没有带回家,正好用上了。原来连这样的细节,神都在看顾。

周五祷告会,双牧讲以利沙和亚兰王那一段。其实我们经常也像以利沙那个仆人,看见大军就惊惶,但神开我们的眼睛,让我们看见火车火马。当双牧请有感动的弟兄姊妹为建堂祷告的时候我赶紧祷,因为上次这个题目被别人先说了。我始终记得那次和LJ一起围绕大恒祷告时的感动,我相信这感动是从神而来的,我相信那个地方终有一天会传出赞美的歌声,祷告的声音,儿童主日学的孩子的声音。双牧说人的信心在不同的领域是不同的。规律是,越是自己的事情越难有信心,别人的事情,离得远一点的反而容易有。我们对建堂和户外的事情一直在陪伴,知道大的脉络,但毕竟不完全在其中,细节知道得少,所以可能更容易有信心吧。下来后小雪对我说:“托儿!”我笑笑,说:“铁托!”

祷告会后我对雅歌说这周要去,可能要先告诉GB,她说不要说。我心里咯噔一下,可又觉得她是对的,我也不愿意说。诺诺已经连续去了几次了,这次本来想休息一周,但听了双牧的讲道热血沸腾,又想去,我们俩就约了一起去。

周六下午又在办公室加班,周一有一个方案要提交审议,写好了打印出来放在电话下面,想着万一被24或者48了可以让同事复印了带到会上,又做了其他一些准备,就去了诺诺那里。

晚上我们一起祷告,一起分享,感觉特别好。诺诺是我们祷告会的组长,这半年多虽然参加SW的祷告会也挺好的,但我有时还是怀念新树的祷告会,大家在房子里横七竖八地跪着,也求他的国他的义,也求自己的鸡毛蒜皮。我们唱一首歌,祷告一会儿,再唱一首,再祷告,然后分享个人的事情,再彼此代祷。诺诺在意的是自己这两次去面对JC的时候态度上有血气,我们就祷告,说我们去是为了敬拜神,不是为了和谁对抗,求神拿走我们心里的血气。我们还为第二天祷告了很多。

睡觉之前,把闹钟上到了6点。

平台歌声

早上快7点时出门,很快打上了车,在车上,我们就开始轻声地唱赞美诗,心里是抑制不住的喜乐。到了地方,诺诺知道有一个一直上到三层的电梯,我们就上去,上到二层的时候就被两个棉大衣拦住,让我们下去。我们不下去,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开始敬拜。这个时候,大约是7点20。

虽然以前也来过,但我发现自己的心还是跳得有点快,唱赞美诗的声音开始也有一点颤抖。可是两个人的歌声唱出来,让我又觉得欢喜。我和诺诺在教会都带敬拜,在这个特殊的地方敬拜、唱诗,感觉又相同又不同。一会儿四个棉大衣围过来,看着黑黑的影子,我真有点不安。他们其实是好奇,把我们的程序单、诗歌本拿去看看,还问有“哈利路亚”的歌是怎么回事。

其实程序单上有的歌是不会唱的,就换了会唱的唱。在这个有些寒冷的冬日的早晨,那边站着看守的人。但我们的主是天地万有的主宰,是万王之王,他配得我们的敬拜赞美。

旁边有一个扫地的阿姨,扫到我们这里,我们就站起来给她让地方。第二次过来拖地的时候,她说:“你们唱吧,我喜欢听。我也是基督徒,可是不合格。”我说:“我们也都不合格。”没想到在这里能碰上姊妹,真是惊喜。

讲道内容是讲主耶稣十架七言的第六句:“成了”。是的,在主里面,一切已经成就。当他在十字架上的时候,他面对的不只是几个仅是执行任务也没有什么恶意的棉大衣,而是冷酷的罗马军兵、恶意的犹太领袖、看热闹的嘲笑的民众。但是他说,成了。在世人看上去最悲惨、失败、羞辱的时候,他说,成了。

读完讲道内容,唱回应诗歌《鼓舞》,背诵主祷文,完成了全套敬拜程序。

后来

头脑中好像出现了一段空白。然后呢?这部分没有剧本。

听到诺诺问棉大衣:“我们可以走了吗?”

棉大衣说:“走吧!”

我们两个就下来了,边走还没有缓过神来,这就放我们走了?那干什么去呢?回教会?

转到广场正面,再到侧面,看见著名的大巴车,看到游荡的人,怎么个个都像便衣?

我们决定去路边的小吃摊吃早餐。正在吃,HN走过来叫我们:“咦,你们吃早餐呢?你们上去吗?”诺诺说:“我们已经敬拜完了啊!他们把我们放了。”HN说:“那我过去。”看着HN的背影,对她特别钦佩。她也好几次了,家里还有一个年幼的孩子。

又过一会儿,诺诺接到HJ的电话,找她要程序单。亏了我们还没走,等来HJ,给他程序单,在边上一边祷告一边看着他被带走。

虽然还有点意犹未尽,可好像神为我们今天预备的就是这样了,我们决定回教会。正走着,看见小弟兄YT。YT是被半道放下来的,他不甘心,又要上去。我们塞给了他一些食品。

走到苏州街,去上午堂还有点早,决定去大街派出所看看,坐了一会儿。我们又出来,又碰见了YT!原来他又被拦下来了,不让上去。我们就一起去上午堂敬拜。

我和诺诺回顾了一下前一晚的祷告。我们求了希望能够当天出来,最好还能参加新树的敬拜;结果祷告大发了,当时就被放了。我对神说我就把单位的事情交给他了,相信他比我更在乎,我只管我的这部分,剩下的就求他兜着了;结果不要说影响单位,连边都沾不上。我们还求第二天的每一个时间、每一个环节、每一个遇到的人都在他的手中;结果很巧地遇到了一些人和事,包括那个扫地的姊妹。我问诺诺,亚伯拉罕下山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种心情?

诺诺这次的段子是,她之前买了一双熊掌模样的手套,就等着摇一摇对JC们说:“Hi!”这次果然有一个JC夸她,你这手套真不错。

回到上午堂敬拜,觉得能在室内敬拜真是恩典。没有琴清唱练歌的时候想起HN,平时有的时候不觉得,没有才觉得司琴的服事多么重要。

大HY讲道,讲了她这半年来的挣扎和上次去的过程中的喜乐和被关爱的感觉,让我们都很感动。最后她说,“保罗说:‘我靠着那加给我力量的,凡事都能做。’要得到神加给的力量,就要站在神让我们站的地方,不能逃避。”雅歌、诺诺、我在下面都说:“阿们!”我们这三个托儿,就差摇荧光棒了。
陪伴,就是神让我们站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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