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兰修女,一位瘦弱矮小的修女,1979年诺贝尔和平奖获得者,她的一生是怎样的?——1910 年8 月,出生在阿尔巴尼亚;1928 年,加入爱尔兰罗瑞托修女会,几年后,在印度大吉岭开始见习修女生活;1948 年,离开修道院,为加尔各答“ 穷人中的穷人”服务;1950 年,成立仁爱传教修道会;1952 年,在印度建立第一个“ 收容之家”,到1960 年,印度已经建立了25 所“ 收容之家”;1980 年起,全世界的“ 收容之家” 为药瘾者、娼妓、受虐待妇女开放,发起反堕胎活动,为穷人儿童建立孤儿院和学校;1985 年,在纽约为艾滋病患者设立一所医院……德兰修女的足迹遍及几乎每个需要救助的领域。
她仅仅是一位慈善家吗?她仅仅是一位社会工作者吗?不!她服务社会,服侍穷人,她并不把服务看作她的职业。她非常清楚,她所做的一切都是蒙召而行,是在爱神和顺服神的呼召中展开;她不过是神手中的“ 一支笔”,追随基督是她的天职。
甘愿贫穷
1928 年,年仅18 岁的德兰高中毕业,便接受神的呼召加入修女会。后来,她到印度的加尔各答,为那里“ 穷人中的穷人” 服务。做一名修女,意味着要放弃现世的生活和未来的美好前程——把自己的一生关在修道院的高墙之内。然而,在加尔各答高墙中生活了十几年之后,德兰更清楚地听到神“ 呼召中的呼召”:“ 我将放弃一切,跟随基督进入贫民窟——在穷人之中服侍他。我知道这是他的意思,我必须遵从他。” 德兰修女认为,要为穷人服务,必须走出高墙,把自己变成穷人。因为若不如此,就不可能真正爱他们。没有爱的服侍就是居高临下的施舍。德兰修女真的变成了穷人。她的全部家当,就是两套白色粗布做的衣服,一双凉鞋(没有袜子),一只水桶,一个吃饭用的铁盘子和一床薄薄的铺盖。德兰修女“ 享用” 过的电器,只有两种——电灯和电话。
追随基督
德兰修女选择这样一种简朴的生活,一方面是为了服侍穷人,另一方面,是为了更亲近基督。在她看来,任何多余的物质都会成为她和基督之间的阻隔——“ 我们拥有越多,我们所能给的就越少。贫穷是绝对的赠礼,因为它给我们自由——贫穷代表着我们与上帝之间少了一些障碍。” 主耶稣是为了穷困、缺乏的人而来到世间,在贫穷中更能体贴主耶稣的心意。在她抱起全身溃烂的麻风病人,为他们清洗伤处时,在她为流落街头的孩子争取一点点面包以充饥和一间房子以蔽日晒雨淋的时候,她的耳畔经常响起主耶稣被钉十字架时所说的:“ 我渴了。”
“ 我渴了”——这是一切受难者的呼求!因着这样的看见,德兰修女身体力行,“ 爱直至成伤”。此时,我们眼前呈现的,是十字架上的耶稣,他那钉痕的手在淌血。德兰修女说,贫困缺乏的人是主耶稣的苦难化身。她提醒大家,任何一个在苦难中的人,我们都应该在他身上看到耶稣的影子;任何替这位不幸的人所做的,都是为耶稣而做。
服侍穷人
在加尔各答街头,有许许多多饿殍般的生命,贫病交加,他们甚至无力向路人伸出乞讨的手,德兰修女为他们办了收容所。在加尔各答摩提吉德贫民窟,孩子的断肢还在淌血,但是孩子不要医治,只要食物,因为他和他那饿得骨瘦如柴的母亲和弟妹们已经几天没有吃饭了。德兰修女掏出自己身上的面包。那躺在阴沟里的人,他的半个身子已经被蛆虫吃掉,散发着腐烂的臭气。德兰修女把他抱起来,带到救济所,为他清洗。德兰修女和她的同工几乎走遍整个加尔各答及其市郊,在每一个可能成为麻风病人藏身之地的肮脏黑暗之处,寻找被家人和社会遗弃、伤口溃烂发臭生蛆的病人。这些病人自己都自暴自弃,只求一死,德兰修女却亲切地抚摸他们溃烂的身体和变形的脸,像家人一样地抚慰、鼓励他们。德兰修女建立了麻风病基金会和麻风病收容中心。从1974 年起,德兰修女就定意开设“ 艾滋病人之家”,给这些处于生命末期的患者一个家。在这个家里,患者直到临终,都有人牵着他们的手,照顾他们,让他们知道,他们的生命同样得到尊重。
在今天,麻风病可以医治,肺病可以医治,但是,被遗弃所造成的伤害是无法用药品来医治的。德兰修女不但用她的双手接纳他们,更是用她的心去温暖他们。德兰修女一生大部分的时间都行走在困苦缺乏的人中间,她说,“ 穷人就是我的家人”。
德兰修女和她的仁爱修女传道会的同仁不仅在印度,而且在世界各地奔波,地震、水灾现场,瘟疫流行地区,战争难民营;麻风病人、艾滋病人、伤残者以及孤寂绝望之人;亚洲、非洲、美洲……都在她们的视野之中,对她们而言,不论是谁“ 渴了”,都是基督“ 渴了”。
服务社会
德兰修女被人称为激进人士。的确,她脱下修女的长衫,走进穷人中,去服侍那些“ 贱民”,这就是对印度社会的传统观念、对天主教规习的挑战。在印度严格的种姓制度中,穷人是没有权利、地位可言的。人们认为,贫穷是人恶行的报应。帮助穷人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然而德兰修女,无论是她救助穷乏濒死之人,还是她反对堕胎、弃婴,都是对社会观念的极大冲击。她不看人的社会地位、功绩、作用、能力甚至宗教背景,她只看人是上帝的造物,看重每一个生命。她让我们站在耶稣基督的立场上,去看人,去爱人,去珍惜每一个人。德兰修女无疑给社会带来了积极、健康的观念和风尚,促使社会向更加文明的方向发展。她更让我们体会到耶稣基督的爱,“ 压伤的芦苇他不折断,将残的灯火他不熄灭”。
有人质疑,在人口过剩的印度,为那些毫无价值的生命,为那些濒死的,区别只在于早几时死或晚几时死的人,“ 爱直至成伤”是否值得;也有人批评德兰修女是“ 自虐”。德兰修女,因着她更体贴基督的心思,她更愿意将上帝的爱送到每一个人,让更多的人知道,上帝爱他们,上帝并没有弃绝他们。她说:“ 唯一的爱是上帝的爱。如果我们真能深深地挚爱上帝,我们将同样挚爱我们的邻人,因为当我们对上帝的爱逐渐滋长,我们也不断成长,我们会尊重所有他所创造的生物,也会认识与欣赏他赠予我们的所有才华。如此我们自然会对这些有所关怀。”
德兰修女,这位普通而独特的女性,她之所以能够在当今社会中发出振聋发聩的声音,正如她自己所说,她是上帝手中的一支笔,都是按照上帝的旨意行的。借着与上帝这样的亲密关系,她在出世与入世之间,在静观与行动之间,在爱神与爱人之间有了平衡。她真如一束光,撒播在世间。“ 当你知道天主是多么爱你,你的生命必将撒播出这份爱。”
主耶稣说:“ 这些事你们既做在我兄弟中一个最小的身上,就是做在我身上了。”谁是这最小的一个呢?德兰修女的定义是:饥饿者与孤独者,他们不仅希求食物,也希求上帝的话语;口渴者与无知者,他们不仅希求饮水,也希求知识、和平、真理、正义、爱;裸体者与无人爱者,他们不仅希求衣服,也希求人的尊严;无人陪伴者、胎儿、遭种族歧视者、无家园者、被弃者,他们不仅希求坚固的栖身之所,也希求一颗了解、保护、充满爱的心;患病者、贫困濒死者、被囚者——不仅身体上如此,心灵与精神上也如此;所有已经丧失一切生活的希望与信仰的人、酗酒者、吸毒者、所有失去天主的人(对他们而言天主曾在,但天主一直是在的)、不再寄希望于圣神力量的人。我们身边有这样的“ 最小的弟兄吗” ?我们会不分国籍、种族、宗教背景地爱那“ 最小的” 弟兄吗?我们身边是否有饥饿与孤独者?口渴与被弃绝者?我们是否舍得为有需要的路人掏出一元钱?我们是否舍得为伤心绝望的人花上十分钟的时间来陪伴他们?我们是否会停下脚步,关心弱势群体的境况?我们是否知道,持续不断地支持地震灾区的灾民就是行出耶稣基督的爱?我们或许还在思考、争论,谁是我们的邻舍,谁是那最小的弟兄,在我们迟钝于周围的需要的时候,德兰修女已经用她的行动去实践她的信仰了。
在《一条简单的道路》这本书的最后,收录了李家同(台湾静宜大学校长)的一篇文章,题目是“ 让高墙倒下吧”。这题目很是给人启发。特辑录其中的一段作为本文的结束:
“ 我们每个人都在我们心里筑了一道高墙,我们要在高墙内过着天堂般的生活,而将地狱推到高墙之外。这样,我们可以心安理得地假装人间没有悲哀。尽管有人饿死,我们仍可能大吃大喝。让高墙倒下吧,只要高墙倒下,我们就可以有一个宽广的心。有了宽广的心,我们会看见世上不幸的人,也会听见他们的哀求‘ 我渴’。看见了人类的不幸,我们会开始替不幸的人服务。替不幸的人服务,一定会带来我们心灵上的创伤,可是心灵上的创伤一定会带来心灵上的平安。如果你是基督徒,容我再加一句话:只有经过这个过程,我们才能进入永生。”
(《德兰修女传》,华姿著,山东画报出版社,2005 年
《一条简单的道路》,Lucinda Vardey 著,台北立绪文化出版公司,1996 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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