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人,顽梗不化,总是坚持着对自己的那些信念,特别是对自己“软弱”的认识。而更糟糕的是,还有一种人,早已学会了给自己的软弱编织理由,将其合理化,甚至道德化、公义化。而我,很不幸地,就属于这后一类人。
这世界上如果没有上帝,其实很多东西都变得模棱两可,没有绝对的软弱,也没有绝对的坚强。但是对于基督徒,却完全相反。在历史中,无数的圣人,无数的前辈用他们的行动,他们的精神,他们的血他们的泪为我们指出了一个绝对,那就是“往普天下去,传福音给万民听”。许多人为这句话所激励,但也有些人,因为种种的原因不能,也不敢被其激励。不幸的是,我也成为其中之一。陌生人的恐惧、戒备,以及他们眼神当中的迷惑与嘲讽常常照出的不是他们的不幸,而是我的不幸。与其说不愿在街上传福音是对自己“熟人福音理论”的坚持,不如说是害怕别人眼中所映出的自己的脆弱。基督的爱一次又一次被我的骄傲和自卑压抑下去,直到去年圣诞节,那个奇妙的日子。基督降生,为世人带来希望,同样地,就在那一天,他更新了我的希望,让我完成了新生命的无数突破中的又一个。
那是个愉快并挣扎的日子。组长说:“我们小组分为两组,一组去西直门大街上唱诗,另外一组去唐家岭的街上传福音。”我毫不犹豫报名去西直门。灯火辉煌的大街,充满浪漫情调的人们,圣诞树上的装饰闪闪烁烁地晃动人们的身影。我们五六个人聚在一起,彼此用体温和歌声相互偎依——这是我在电影中才看到过的影像。直到24号晚上我都还沉浸在对第二天晚上活动的幻想和期盼当中……
25号干脆请了假,早早就到了姊妹家。一路上仿佛空气都在说着圣诞快乐的祝福。临近中午,姊妹随口问:“你决定晚上去哪边了吗?”我一下子被问住了。那一刻,我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从未见到过的景象。拥挤肮脏的街道,势单力薄的基督徒,是唐家岭吗?至少一定不会是西直门。“你到底去哪边?”姊妹又问。“啊,我没想好。我报的是西直门,但是,也不一定吧。”“那你最好祷告看看,再决定吧。”我还没来得及应下来,她就翻身表示准备入睡了。我却怎么也睡不着。我对唐家岭本能的拒绝不仅仅来自对西直门的单方面向往,更多的是对单独向陌生人传福音的恐惧。可是我越祷告,心却越发被基督徒的缺乏以及那个地方亟需福音的负担所激动。更加奇妙的是,我过去常常被不知如何判断何为血气,何为呼召而折磨,但是这次却没有丝毫疑惑。说没有挣扎是假的,直到我踏上去往唐家岭的那趟公车,我还在为逝去的圣诞浪漫夜而叹息。可是手脚却还是硬生生地把身体拽上了北上的公车。
加上我,总共六位肢体,三男三女。这简直是完美的数字,我们几乎都是第一次在大街上传福音。两两一组,谁也不敢第一个上去说,因为脑子里一团乱麻,全都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在哪里结束。但是有一个道理是明确的,就是,如果你不做,你永远不知道神的大能如何与你同在。事后想来,真是奇妙,当第一次开口,第一次直视对方疑惑甚至是敌视的眼神时,我的心和我的嘴仿佛就不是我的了,也记不得第一次说了些什么,但是对方没有拒绝,反而非常友善地听完了。她的男朋友从小店里出来问我们在干什么之后居然说他屋里也有本圣经,可是从来没看过,但知道我们都不是坏人。我第一次发自内心地感谢那些四处传播福音的基督徒,他们种下的果子我如今真的看到了,而我也在其上洒下了自己一点点的努力,而这种子又将继续长大直到长成的那一天。仿佛历代的基督徒肢体为着同样的使命、同样的目标,跨越时空,彼此相连。而我,居然有幸,某一天也成为了能够鼓励和祝福未来某一位肢体的力量,就像前人鼓励了我自己一样,那种因为大使命而在肢体里面体会到的超越时空的连接真是无比奇妙和美好!
而对于我而言,传福音与其说是更加造就了别人,不如说是大大地祝福了自己。这是我以前虽然听说过,但是从来没有用心体会过的。那天我们的成果相当丰富,远远大于我小信的所求。我清清楚楚地知道,这是神领我到的地方,他也必祝福和带领我!在传福音的当下,我清楚地知道我所说的话,我的心在那个时候被神所完全占据,自己从前对于面子的担忧,对于自尊心的顾念,对于自己任何的顾虑和挂念完全不见了,内心充满的只有基督的爱和想把他的福音传递的激动!这让我终于明白了苏索(Heinrich Seuse),这位伟大的德国神秘主义诗人所说的“眼睛因看而自失,因为它在视觉活动中与其对象化而为一”的道理。基督徒因福音而自失,完全融于神的大爱当中而放弃了自己,消灭了自己。这是一种多么奇妙而美好的境界!而同样地,我也真实经历到了“你的日子如何,力量也必如何”。小信的人会说:“神啊,我的力量如何,愿我的日子也如何!”因为我们不想承受似乎超过我们所能承受的痛苦和磨难。但是神并不这样行事,他要你爱他,他要你认识他,相信他是全能的主,是行奇事的王,于是他必应许“你的日子如何,力量也便如何!”你只要去行,因为神在你面前早已为你开了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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