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图:“耶稣降福孩子们”(创作日期未知),作者为陈缘督(1902—1967)。世代所用版本见https://ccposters.com/zh/poster/let-the-little-children-come/ 本期美术编辑:陆军。 ]
编者按:本文最初是作者2018年初在教会中就基督教教育这一主题所作分享的简要提纲。现在原有基础上做了一些补充修订,没有对原提纲的结构与论题作更多变动。本文原本的用意更多侧重在把与“基督教教育”相关的论题提出来,而不是要给出相应的结论。这些问题还需要有更多的研究,无论是在以往的基督教传统影响下,还是在当下的教会实践中,对这些论题的思考都可能会有不同的结论。
一、有关教育主权
1、宗教教育是全人教育的基础,因此是整个教育的基础。如果将人的(宗教)敬虔看作是人之成为整全之人的前提,那么将对人的完整教育建立在纯正宗教信仰基础上就是必要且重要的。虽然人生来就有某种敬虔的“种子”,但若不在纯正的宗教教育中培育,就不会在人成为整全之人中发挥作用。
2、教育总与宗教因素相关,不存在中性的或与宗教(或类宗教)无关的所谓公共教育。在多元论视域下,将宗教教育看作仅是个人或家庭的事情,与公共领域的教育无关,显然是不真实的。今天的公共教育以浓厚的国家意识形态(无神论或个人崇拜)为基础,其实具有一种很强的类宗教教育的色彩。
3、家庭确实拥有对其所生育儿女的教育主权,承担着教育儿女的首要责任。家长有权利让自己的孩子接受怎样的教育,或在哪里接受教育,以尽自己在上帝面前领受的托咐:使自己的孩子成长为一个整全的人,不仅在人格上是健康的,同时也能够承担祝福家庭及社会的责任。
4、教会因为拥有对信徒家庭进行宗教教育的责任,因此也就拥有与家长一起对其儿童进行包括宗教信仰在内之教育的责任与权力。当然,这并不意味着教会就可以替代家庭,使家庭完全让渡自己在教育儿女上的权力。
二、基督教教育的基本理念
5、教会既然承担着对信徒整个家庭给予宗教教育的责任,包括与该家庭共同承担对孩子进行宗教教育的责任与权力,那么无论这个家庭的孩子是否被视为教会成员,即是否接受了婴儿洗礼,这种责任都不受到影响。
6、基督教教育的内容,就其所关涉到的真理与知识来说,应该是既适用于信徒,也同样适用于慕道友。也就是说,对孩子所提供的宗教教育内容,可以适用于接受或者没有接受婴儿洗礼的情况。
7、基督教教育的目标是将人培养成整全的人。整全的人不仅是教会社群中有好见证的教会成员,同时也是在人类社会各领域(公共领域)中能够承担社会责任且有生命见证的社会成员。
8、从事基督教教育及其管理的人员,以那些生命在教会中经历过重生转变,同时在教育领域受到特别呼召的专业人士为主。他们因着这种特别的呼召而接受过在教育领域的专业训练。
9、基督教古典教育是达到上述理念与目标的主要途径,以此培养学生在基督信仰之基础上整全的世界观、人生观及价值观。整全的人透过将这种整全的“三观”落实到教会生活及社会生活的所有方面而呈现出来。
10、以“三科”为基础的古典教育,即依次通过语法(古典语言)、逻辑与修辞的训练,使人有健全的思想方式及表达方式,从而为过一个整全之人的社会生活奠定基础。
11、对比流行的应试及职业教育理念,需要再次重申,基础教育乃是以全人之素质教育为其目标,而非以现代文理分科、通过分数来选拔、及职业化教育为其目标。
三、涉及争论的问题
12、第一代归信之人与第二代在基督徒家庭成长的孩子,二者所生活的处境完全不同。前者在归信时已基本具备把握两个冲突世界的能力,而后者从小就面对着两个冲突的世界。这给今天的教会带来新的问题:如何牧养基督徒家庭中出生的孩子。第一代人归信的经历是个人如何蒙恩,但现在教会面对的是家庭如何牧养:如何让刚出生的孩子生活在基督的圣约与恩典之中,在他们所面临的两个冲突的世界带给他们的挣扎中,家庭与教会承担了怎样的责任。
13、婴儿洗礼是思考这个问题的选项之一。如果侧重个人蒙恩过程,神学上强调的是个人之内在的重生,接近浸信会的路线;如果侧重于家族或圣约群体,神学上偏向外在可见之圣礼(如婴儿洗礼),接近现在长老会的路线。前者似乎显出对教会解决新问题的局限,后者对于纠正个人主义倾向有帮助,但又可能带来对内在重生的忽视。
14、古典教育有一种否定现代性(启蒙运动)的前提,以回到古代(前现代)来回应或纠正现代性的问题。确实应当回到古代基督教传统,但也不可能完全绕开宗教改革与现代性之关系。宗教改革与启蒙思想在这一点上是一致的:建立个人与神的关系,有勇气作出个人的判断并由此承担相应的责任。
15、公共领域有广义与狭义之分。不是只存在着教会这一种社群(狭义的公共领域),或者完全异质的白色的教会社群与黑色的世俗社会社群,虽然当下的中国社会更接近这种图景。在基督教传统中,以下这种图景更有影响力: 存在着白色的教会社群与灰色的社会社群(广义的公共领域)相连接的地带,即在这两重的(而非界线分明的)社群之间存在着某种接触面,这就是加尔文两种治理(或者两个国度)的基本精神。由于存在着这种接触面,教会与家庭提供的宗教教育,理应会与公立或私立机构(公立或私立学校)在公共领域中提供的普通或世俗教育存在着连通地带。
此文首发于《世代》第12期(2020年秋冬合刊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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